一列水萝卜,骄傲地露出白胖的肚皮,像是等待检阅的兵士。
下一秒,却惨遭连根拔起。
陶斯年双手一扭,一颗萝卜便出了土,他娴熟地抖抖土,便放到了箩筐里 。
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徐广平正拿着舀水瓢,给结了小球球的西瓜藤蔓浇水。
祖孙一个专著拧萝卜,一个专著浇水。场面看起来异常和谐。
但这样的和谐注定要被打破。
一位青年告别了忙着的管家,熟门熟路地进入了菜园
“先生。”他在门口彳亍了一会儿,才走近躬身行礼。
“哟,子长啊,来的正是时候。”陶斯年拍拍手掌上的土,直起了身。
另一边徐广平也放下小水瓢,扑到了来人身上。
“子长哥哥!”他软糯糯地喊道。
何敞,字子长。是陶斯年的关门弟子,宣化元年二甲第三,时任润州县县尊。如今已是他在任上的第五年。
何子长也不见外,抄起徐广平的胳膊,将他放在空中颠了颠,随即又搂在了怀里。
徐广平今年七岁,早过了要抱的年纪。之前在京中,徐恒想摸摸他的头,他都会四处闪躲。如今却任由何子长抱着,甚至还温顺地用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这场景不得不让人惊叹缘分的奇妙。
“跟他阿姐似的,看见你就往上扑。”陶斯年摸着胡须感叹。
说起这二人复杂的辈分关系。
徐舒卿是陶斯年的外孙女,而何子长是陶斯年的弟子。按规矩,徐舒卿是该称他一声师叔的。
何子长年长徐舒卿五岁,因为过往经历,浑然像个小大人。他长的又好看,脾气还好,徐舒卿小时候见了面就想和他牵手手,日常总他跟混着,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师兄长师兄短”地叫。二人年岁也差的不多,再加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便不论辈分。
提及徐舒卿,何子长的笑意凝滞了一瞬。下一刻便恢复了自然。
“先生又中伤师妹的名声,若被她知晓,定要跟您急。”
他抱着徐广平走近,看了看被老师踩到的花,好心提醒道:“老师,您踩中的是师母种下刚出芽的花卉,若是被师母发现,怕是——”
正觉得鞋下有些异样的陶斯年,瞬间警觉地看看四周,想起妻子不在,放心地抬起了脚。
一棵被踩扁的嫩苗,用自己遍体鳞伤的身躯,无声地控诉着陶斯年的暴行。
陶斯年心虚地笑笑,随即将嫩苗连根拔起,又用脚匀了匀土,掩盖自己的犯罪证据 。
“哪有什么幼苗?你师母什么时候种活过东西?”他理直气壮地说。
这话倒是真的。岳姝对园艺热爱,却缺乏了些运气。这些年种下的东西几乎没发过芽。
“还不快把这筐萝卜拿上,为师招待你一顿群英荟萃。”
徐广平用手臂摸摸他的臂膀,示意要下去。
何子长从善如流,将他稳稳放到地上,随即背起了箩筐。
一县之长却是这样的打扮,在别处怕是会惊掉别人的眼球。但在润州,却无人惊讶。何子长有时视察完田地回来,忘了卸下箩筐,路过的农民,甚至还会趁他不注意,给他筐中放一些自家种的瓜果蔬菜。
毫不夸张地说,在何子长背着箩筐从试验田向县衙走的路上,收到的菜蔬够一个五口之家吃上十天半个月。
一行三人,以陶斯年为首,向正房走去。
离晚膳还有许久,徐广平被人哄着去吃点心。
庭院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