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来突然。
正月初一那日,良帝与诸位大臣齐聚华北殿年宴。
景都统从斐州风尘仆仆地回了京州,先到妃陵痛哭了一场。
景淑妃毕竟是景都统的独生女儿,新丧不久,年宴也并未张扬,免去歌舞。
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太过操劳,这年宴堪堪到了快散之时,起身向诸卿举杯的良帝“咣当”一声倒地了。
一时间殿卫乌泱泱围住了华北殿,太医院在偏殿诊了许久,最终得出缘由。
是以忧思伤身,五内郁结,肝火难消。
到如今良帝已经在龙床上躺了整整五日,朝廷官员、京州百姓整日拜神祝祷。
这五日里,邵小花也没闲着。她一日跑三趟总督府,连尹辰几时起床、几时用膳、几时出恭都要记住了。
英兰再没来信,邵小花蹲守也无意义。
李守儒在家连泄了五日,终于能扶着墙走出家门了。他站在家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时不时有几个人停下叫一声李二爷。
唉…又想去茅厕了。
他捂着肚子往回跑。
邵小花正闭目养神。说是养神,可每每闭上眼睛时脑海都会浮现往事。
那些绿色的、红色的。
草原、鲜血。
鸽子、火。
她习以为常。
“……司堂,村子那边又有动静了。”
“走,咱们去看看。”
三人穿过了荒树林,在村民视线所不能及之处站着。
李守儒瘦了一大圈,显得更加刻薄。村民们低头站了一圈,他正对着一位老人家大喊大叫。
“五日了,你们还没凑齐年税,趁我不在偷懒是吧!”
村民们纷纷求情。
“你们这群刁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住手!”
李守儒手中挥起的鞭子停在了半空,见村子角落传出声音的来者是一个年轻姑娘,自己从未见过。
“我乃此地吏首,替县令管教这群刁民,这可不是什么凑热闹的地方。小姑娘,你…”
话音未落,他看见了邵小花身后的二人,便住了嘴。易霜行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会功夫的。
愣了一下,李守儒又想,彼寡我众,怕他做什么。
于是又得意起来,客客气气地敷衍:“几位,你们若无事便请绕道走吧,快回家歇着去,少管闲事。”
邵小花在袒露身份和扮猪吃虎之间抉择了一瞬,果断选择了后者。
倒不是顾忌别的,只是尹辰还没走,良帝又好巧不巧地病倒了,若此时莱芜堂堂主身在锦州的消息传出去,难免会引起混乱。
良帝不是体弱之人,就算平时头疼脑热也都压下不提。毕竟良帝的强壮也不可避免地和一国之强盛紧密相联。
衡量利弊后,邵小花恭恭敬敬道:“李二爷,小女子途经此地,听闻吏首李二爷出类拔萃、卓尔不群,不想是如此德行。”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守儒本就是个精明极了的人,闻言也放轻了声、扯出了笑。
“唉,这也是上有令而下不行嘛,我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呐…”
“我瞧那告示上写的是,正月初十之前交齐年税,今日才初六,急个什么。”
“借一步说话……姑娘,你不知这些刁民总是能拖就拖,就是十五收也得从初一开始催。”
嗯,只要用刁民二字带过,所有事便不必再担负责任。
邵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