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舒卿跪着,一边心疼自己的膝盖,一边默默记时。今天真是入宫以来跪的最多的一天!
徐舒卿一直以为让人跪着不许起来的情况只出现在女子之间,万万没想到,她还是狭隘了。
外祖母说过,喜欢苛待女子的男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话本子里,这种行礼时不许起身的招数,一般都是恶毒妃嫔使的。就是不知道这位一国之君,是自己心眼儿小,还是近墨者黑,在后宫中吸取了些不该学的东西。
徐舒卿大逆不道地想着。她自幼受外祖母教导,对所谓的父权、夫权都没什么敬畏之心。愿意入宫也是借着采选躲过父亲选的那些对她“有益”的青年才俊,和母亲选的所谓良人。
她根本不相信,这世间还有比外祖父更好的男子。看看父亲,一穷二白的贫家子,花言巧语哄骗了座师的女儿,吃穿花用全凭母亲供给,不照样纳妾蓄婢,对母亲呼来喝去。
既然如此,嫁谁不是嫁呢?入了宫既能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还能震慑父亲,可真是两全其美的选择。
徐舒卿低着头想的肆意,跪的释然。
“哐。”
静寂中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吓得徐舒卿一激灵。
“说的时候不见你害怕,怎么如今倒畏缩起来?”宣化帝将擦过手的帕子随意扔到一边,问道。
看她方才讲及那些地方时信手拈来的样子,怕是去过不少地方。
这样的经历,让他很难不羡慕。
做太子的时候,他外出建府,偶尔还能偷跑去街市上凑凑热闹,有时领了差使,还能去外头的州县转转。
等做了皇帝,他最远的出行,也不过是去京畿大营。
他的人生像个越缩越小的圈子。看似花团锦簇,实则一片荒芜。
他喜欢走过远路的人。每逢有外放的官员回京,宣化帝都会宣他进宫,在听他述职的过程中,体会当地的风景名胜、民风古俗。
“你去过很多地方?”宣化帝挥手让她起来回话。他可没有让人罚跪的毛病。这人怎么回事,就不知道看眼色起来吗?
“回禀陛下。不过是跟着家中长辈,略去了几个地方而已,谈不上很多。”徐舒卿谦虚道。
“陶尚书?”
“回禀陛下,是婢妾的外祖母。”提起外祖母,徐舒卿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哦。”发现弄错了人选,宣化帝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倒退二三十年,徐舒卿这位外祖母在京中可是声名鹊起。一介商女,却自强自立,将自家产业发扬光大,一路成为皇商。这份本事,比许多男子还要耀眼。
“朕看你欲言又止,想是极为怀念那些出行的日子。”
“婢妾没有……啊。”徐舒卿发誓,她是真的没有。在宣化帝不宣她回话时,她的嘴都是闭紧的。
“罢了,看你这样子,朕便允你说说。”宣化帝挥挥袖子,示意她开始。
宣化帝的表现太过自然,让徐舒卿有点质疑自己的表情管理。
“可这,该从何说起呢?”徐舒卿有点为难。
“捡你感兴趣的,记忆深刻的说。”宣化帝划下重点。
“那请陛下恕罪,为了故事的完整性,婢妾在讲述过程中,会自称“我” 。”做好准备工作,徐舒卿清清嗓子,准备开始想到哪说哪。
“若说最记忆深刻的,还得是在福州港。在那里,我们遇到了来自撒克逊国的雅尔汗一行人。”
“据说,他们的国家在大陆的另一边,距离我国有万里之遥。他们带来的货物,多是些精巧的银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