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时,红霞散落在天边,遮挡了太阳的余晖。片片霞光中,有一行大雁排一字长,向南飞去。
下了值的吴尚宫,拿着些底下人进上的火焰盏口酥,便向内宫走去。这是她每个月的惯例,底下人也不惊讶,继续忙碌。
昨夜落雨的水气,在今天一天的晾晒下,大多消失殆尽。唯有小径上铺着的片片落叶,还保持着几分湿润。这样的季节,便是洒扫宫人永不停歇,也赶不上落叶归根的速度。
不知踩了多少片叶子,拐了几个弯,吴尚宫终于到达目的地——披香殿后门。她略微整理整理仪容,便动手敲门。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打破寂静,几只飞鸟被惊起,在空中掠过一道道急促的弧线。
过会儿,门豁然打开,来人满头华发,慈眉善目,细看眉眼竟是初入宫时徐舒卿见过的刘嬷嬷。
“正沏下茶呢,你就来了。”
“妹妹我一向鼻子灵光,打几里外便闻到你这儿的茶香,一路嗅过来的。”吴尚宫笑着说了句俏皮话 。
二人说笑着向内走去。
这披香殿并无主子居住,但看着格外整洁,一砖一瓦都极为讲究,有种让人不敢轻易打破的寂静。
刘嬷嬷所住的倒座房,光线不大好。白日里都是昏昏暗暗的,更别说这将暗未暗的时候了。
借着两盏瓷灯晕出的点点光晕,房内的一切映入眼帘。
青花灰色床帐子配乌木雕花床,过时的花色与磨损的雕花相得益彰,与其他简单的家具共同组成了屋子里的陈旧氛围。临窗的地方盘了个小炕,上置个小炕桌儿,此时正放着刘嬷嬷的针线笸箩。整间屋子整洁又冷清,透出与整个披香殿如出一辙的清冷
“这么晚了,怎么还做针线活?也不多掌些灯?仔细熬坏了眼睛。”吴尚宫道。
顿了顿,她又说:“若是蜡烛不够使,从我那里拿些便是。”这话说的极有底气。她在宫外收了个干女儿,开了间杂货铺。别的不说,桐油与蜡烛还是管够的。
“够用了,够用了。”刘嬷嬷笑着将她引到炕前,摸索出个茶杯,为她倒好了茶。
吴尚宫也不客气,三两下褪了外衫,脱了鞋履,盘坐到了炕上。又掏出随身带的点心,摊到桌上。
“尝尝,这是咱们从前最爱吃的酥饼,我特意让人捎进来的。”
人老了,便格外喜欢些零嘴。吴尚宫平时作风严谨,只在吃食上格外小孩子脾气。
“我刚用了晚膳,这会儿腹中不饥。你快些用吧!”刘嬷嬷笑着将茶往她那边推了推。
就着茶水,吴尚宫一气儿吃完了两个酥饼。
“也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觉得舒坦。”吃罢,吴尚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在尚宫局以作风严谨著称的吴尚宫,此时正靠着大枕头,在炕上歪着,惫懒得很。
“今日奉旨去加印,可吃了好一顿排头。气得我午膳也不想用了,处理了事务,磨到下值便赶过来了。”提到这事,吴尚宫忍不住磨了磨牙。
晨间的事,她越想越气。
倒不是她胆大包天,敢与皇后别苗头。而是气明玉那黄毛丫头口无遮拦,拿着鸡毛当令箭,折辱于她。
“那边又刁难你了?”刘嬷嬷用针捋捋头发,笑着问道。
刘嬷嬷向来是个极好的倾听者,不轻易发表意见。她对这个这个老姐妹的性子知之甚详,这位年轻时就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这些年虽收敛了不少,但牛性儿依然在。
“娘娘是主子,合该有些脾气,不妨事。”吴尚宫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她和皇后的梁子,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