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不仅刮起了风,还落了一场不小的雨。
长安殿里,魏皇后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每到雨夜,她便格外浅眠。一闭上眼,过去的旧人旧事纷纷入梦,让人思绪烦乱。
睡不着,也不愿惊醒上了年纪还辛苦守夜的嬷嬷。她就这样睁着双眼,听着窗外雨落的声音。
“娘娘。”突然传来声音,伴着一丝光亮,帐子悄悄被打开。
马嬷嬷关切的脸显露了出来。她是皇后的奶娘,是个极为实诚的忠仆。
彼此陪伴多年。马嬷嬷对主子的心事知之甚详。她奶大的姑娘,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这样的雨夜,定然是睡不着的。
她人老了,觉也少,正好过来陪她说说话。
这样静谧的夜,这样的柔和的气氛。平日里许多不愿吐出口的委屈,突然好像找到了出口。
“奶娘,你说,我这个皇后,当的还有什么意思。”魏婵媛靠在背枕上暗自神伤。
近几年,主仆俩很少有这样交心的时候。看着主子难过,马嬷嬷内心也酸楚不已。
她激动地握住了皇后的手,表示自己与她是心连心的。
“老奴今日斗胆,和娘娘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娘娘很是不必说这样的丧气话,陛下是仁厚之人……”
“仁厚?他哪里仁厚了?我堂堂定国公府嫡女,被迫嫁与他这个……”魏婵媛余下的吼叫,在马嬷嬷不赞同的目光里收了回去。
马嬷嬷内心叹气。
这些年,她与主子渐行渐远,除了明字辈四婢的挑唆,更多的,还是娘娘自己看不清。
许多话她从前也不是没说过,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是,定国公府乃是钟鸣鼎食、朱轮华毂无比华贵的世家之一。但这份尊贵,放到皇家面前,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宣化帝,早就不是那个在朝堂上如履薄冰的可怜太子了,而是大衍朝,乃至整个九州之上说一不二的君主。这么多年了,娘娘怎么就是转不过这个弯儿来呢!
她看着自家娘娘从天真烂漫的少女,逐渐成为深宫之中怨天尤人的怨妇。心里难道就不急,不痛吗?
可毕竟为人奴仆,有些话,她只能点到为止,不敢太过,以免失了分寸。
魏婵媛最看不得别人用既期待又痛心的目光看她,当场便有些气急败坏。
“奶娘,你究竟是谁的奶娘?怎么处处为他说项。他把我害得,还不够苦吗?”难不成这事还是她的错吗?
“嫁给他,本就非我所愿。如今就连最起码的体面,他都不肯给我了。”说到动情处,魏婵媛差点哭出来。
马嬷嬷也抹起泪来。不管谁对谁错,娘娘心里的苦,是真真儿的。她边哭边安慰道:“凡事都要看开些,毕竟……”
真是人老嘴拙!魏婵媛心里想。还是明玉她们几个会安慰人!最起码,不会一直将错往她身上推。
“不必多想?眼下,他就连初一十五,都懒得到我这里做样子了。”魏婵媛越说越气。
她倒不是稀罕他的宠爱,只是恼恨他让自己成了这宫里的笑话。
马嬷嬷心里叫苦。
帝后关系僵成这样。至少有大半的责任出在娘娘身上。
老话儿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这个旁观者,想说几句陛下的不好都觉得相当丧良心。
新嫁之时,陛下未必不曾真心相待。可娘娘当时一心沉浸在对往日之人的追念之中,还将被棒打鸳鸯的怨气迁怒到了陛下身上,成日里只是敷衍着,得过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