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时,路明非和酒德麻衣驱车在胡同之间穿梭。

这个时节的太阳除了光照,给不了人们一丝一毫暖意,它端坐在天穹上,只是说明它来过,仅此而已。

即便路明非缩在车内,也能明显感觉到不同于南方冬天的酷冷。

下了车,路明非呼了呼热气,早晨的阳光照在琉璃厂大街的石板路上,道路两侧都是复古的青砖小楼,每一户门前都挂着“什么堂”、“什么府”之类的招牌。

过了华夏书画社雕花填漆的大牌楼,在一条羊肠胡同里,旁边的酒德麻衣停住脚步,“到了。”

路明非看过去,角落有一间名为“凤隆堂”的老店。

那店的招牌有很破旧了,惨惨淡淡地挂在小铺面的门楣上,店铺的门口挂着宝蓝色的棉布帘子。

酒德麻衣掀开棉布帘子进门,门上的铜铃响了几声,却不见老板出来。

“人不在?”路明非问。

酒德麻衣摇头,“不知道。”

这个店很老了,窗也破烂,门也老旧。乍一看倒像是个没人要的的老屋,没一点人的烟火气。

路明非慢悠悠地转圈,闻着空气中浓郁的檀香味,最后在店铺墙上的一副字前停了下来。纸面颇为老旧,笔法自然秀雅。写的是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客人也喜欢这幅字画?往来小店的人也都常会在这面字前停留,细细端详。”有人在背后轻声说,“可不敢瞒客人,这字可是董其昌的真笔呀。过不了多久就是元宵了,客人要不要……”

“假的吧。”路明非没有回头。

“诶,客人这话就不好听了。您到外边东街西街的店铺里打听打听,咱凤隆堂卖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好货。”

“您要知道,咱这琉璃厂在清朝那会儿,可是文人墨客们留聚的书市。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进京赶考的学子,都来这儿雅游。各地的书商也纷纷在这里设摊、建室、出售藏书,售卖字画。”

“在这风水宝地,仕人、举子、文人墨客、文化商人、梨园艺人聚居的地方,我若是摆些水货,那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吗?您可想想看。”

“那怎么还不卖出去呢。”路明非说。

“啧,这不是刚拿来不久嘛,挂在店里充点文气。”

路明非转身。面前赫然是个是个地地道道的欧洲人,头发灰白、瞳色铁灰,面颊消瘦。老人穿着一件厚实的羽绒服,手里拎着一个带把的木盒。

“老板的普通话京味可真浓啊。”路明非上下打量这个欧洲老人。

“嘿,我在这地儿生活好几年了。耳濡目染的,说话不知不觉就带了点味道。”老板领着路明非走到角落里,酒德麻衣在路明非后面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走。老店的角落里,树根剖成的老茶桌上摆着全套青瓷茶具。

几人落座,老板便手脚麻利地开始烧水沏茶,不一会儿将两杯水汽蒸腾的红茶送到路明非两人面前。

“祁门红,特制的。”,老板接着说,“饮茶先啦。但我要告诉您咧,我是个广东人。”

“嗯?”路明非哑笑,“你这‘雅利安人’的脸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嗨,您有所不知。我是在广东长大的,身上虽然流着德国的血,却对德语很感冒,毛也不会。”老板说。

热茶入口,丝滑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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