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管名花听说那里是刚填海填起来的一片空地,加之水坑口这边有不少老相好。便不愿搬迁,在原地买了地皮,修建简陋的砖房继续卖身生涯。

水坑口风月的兴盛,最早要推到第8任总督轩尼诗执政时期,由于性病流行,严重影响了港人及入埠外籍人员的健康,轩尼诗试行了娼妓合法化,在皇后大道中即上环与中环的交界地水坑口开劈了红灯区,公开向妓女、妓院抽税,用抽得的钱开办性病医院,妓女定期检查,娼妓一经港府认可,色情行业也就公开了,于是大寨、小寨林立。大寨档次高,讲排场、饮花酒;小寨则是速战速决,针对一些性饥渴的苦工。这样穷人富人都有得玩,除此外,还有一些不愿纳税的私娼,她们不是集中在一个地方,到处游击兜售。由于水坑口开辟做红灯区,一时出现了不少茶楼、酒家,夜夜笙歌,热闹非凡。

管名花经历了水坑口从繁华到衰落的全过程,她希望再返回从前,然而她这一选择酿成了大错,妓院迁到石塘咀以后,繁华也带去了那里。

据说将妓院迁至石塘咀也是港督弥敦的一个决策,要想使一个地方繁荣起来,最佳的捷径是把那里变成为烟花之地,大凡男人十有八九好色,对女人的敏感就像苍蝇对于臭物,只要闻着味再远也会去,把钱花在妓寨里。管名花回忆过去,面部浮现无限追悔,拢一拢头发以平息内心的不安说:“开始的时候,据我的姐妹张鲜花回来说,那里好凄凉,只住了一些采石矿的‘采石仔’人工搭的棚子海风稍大就刮走了。我担心风刮走了工棚,一下雨就淋成落汤鸡,我是舒服惯了的,那吃得了这份苦,一咬牙,就留在这里了,有谁能料到,有娼、有赌的地方,要不了多久,连海滩里的沙石都会变成金子,几年功夫,石塘咀——后来改成叫‘塘西’,它的繁华就远远超过了这里。”

陈余祥道:“那你后来怎不搬过去?”

管名花摇摇头:“头几年我在水坑口靠老主顾还撑得下去,到塘西繁荣了我己年老色衰不值钱,据说那里的后起之秀不仅姿色比我好、人年轻,而且还会唱曲、弹琴,我哪里斗得过?只好在原地赖着,男人我算是看透了了,没一个是好东西,年轻时把你当心肝宝贝,人老珠黄把你当狗屎。陈先生,你看我多大了?”

陈余祥的伤口经药水消毒已舒服了些,重新包扎好,正准备把脏水倒掉,见问,忙回道:“我看管小姐顶多也就二十八九岁左右。”管名花苦笑:“陈先生不要哄我,我常常这样哄嫖客,不瞒你说,我今年四十八岁了,连老相好都嫌弃,骂我老妖怪,你说,我是不是很丑?”

陈余祥装做认真打量,摇头说:“不丑,徐娘半老,很有魅力。当然,我的伤太重,要不也会被你迷住。”管名花一阵怪笑:“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有了希望,陈先生等你伤好了,一定撵我的场。”陈余祥:“那当然。”管名花盯了陈余祥半晌,敛起笑说:“陈先生,我的身世都说了,现在轮到你。”陈余祥只好把来香港的经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管名花听后心生怜悯:“你表叔离开了筲箕湾,那你以后怎么和他们联系?”

陈余祥垂下头:“我和阿威分手时约定,万一失散,以后每月初一去湾仔码头会面。”

管名花点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说着掐指头数日子,“现在离下月初一没有几天了,你的伤不会好得那么快,一旦错过,又要等一个月,你在香港还有没有其他熟人吗?”

陈余祥摇头:“除了南叔,就是你。”

管名花:“那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陈余祥红着脸:“不瞒你说,付了你的包租费吃饭都成问题。”

管名花摇头叹道:“怪可怜的,没有钱,还一身的伤。看来除了我,真是没有人可帮你了,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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