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儿说,风云会最终也给魔剑的跑法迷得失了道,正想索性打道回府,独他一人听见山后有打斗声──他打小就比人机灵,于是借了尿遁潜去。孰料一入目便吓坏了他:那是间南疆的黾池佛庙,不知那个门派在山顶缠住了魔剑,正打得如火如荼,忙藏身佛像之后,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立意要把这景象瞧着清楚,”
“魔剑还是只一个人,半身倚靠佛像,浑身给黑斗蓬盖得看不见头脸。小猴儿说,他必已受了重伤,呼吸间窒碍浓浊,血顺着斗蓬内涓滴如雨,那时围剿已近尾声,魔剑也熬了近半月光景,里里外外都给折磨尽了。对手约略十五六人,似是城西一带富有门派,为首七八人已给砍翻在地上,身首异处,开膛剖腹,死得惨不堪言。余下的不敢靠近,只在一旁静待,”
“忽听魔剑轻轻一笑,小猴儿说他声音很好听,像磁石似的熨贴──然后垂下长剑,一手搭在佛像臂弯,血把金身都染红了,他却一派安然,笑道:‘怎么了,诸位不是来找我打架的么?怎么杵在那儿不动?老实说在下肚子有点饿,早饭打了一架还没吃,你们再不动手的话,我可要去喝酒了。’说罢肚皮还真咕噜咕噜叫起来。”
“那群老头面面相觑,俱都不敢依言进犯,这下倒换魔剑一愣,侧着首苦笑道:‘呃,莫非在下搞错了,你们是来观赏我,而不是来杀我的?’”
这话说的连凌震都忍俊不住,严肃的嘴角抽起一丝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但想此人命在旦夕,竟有余裕如此玩笑,其气度之迥然非常人可拟,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皆都沉寂下来:
“那些老头子面面相觑,只因一辈子没遇过这种敌人,死到临头还能插科打诨的。不知是谁发了声喊道:‘诸位弟兄别怕,这恶贼只强弩之末!’,居间似是领袖的老者于是一指魔剑,恨声道:‘魔剑,你恶贯满盈,人神共弃,今日……’话说一半却给笑声打断了。”
“魔剑累极了似地阖上眼睛,淡笑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还是你要说“今日我是替天行道,惩奸除恶!”,得了,省下这些台词,半月来那些前辈都说得比你精彩,能不能有点创意?听得我都快烦了。’”
“这魔剑……似乎是个很有趣的人?”
醉汉侧首微笑道,却给对面的凌震一个白眼。凌巽报以一笑续道:
“那门派首领气得浑身乱战,发一声喊便抡剑攻上。小猴子却留心魔剑,他初始便觉得魔剑有些怪异,见他蓦地抬起头来,头脸给阴影遮得模糊,只那双眼睛──他说,那是他见过最可怕的眼睛,红得似火一般,像随时要溢出血来;给那红眼睛一瞪,小猴子说他突地发起抖来,没来由地想起世间最可怕的事;那些门派的老头自也一个样,半招未完,已给魔剑一剑洞穿脑门,”
“小猴儿全身缩成一团,早怕得不成声,却仍强着自己挨佛像做见证。因他见魔剑一步向前,长剑龙吟,对方早给恐惧压得连拿刀都忘了;小猴子说,那真是艺术,杀人剑术使在他手里像跳舞一样,美得令人咋舌,纵魔剑已伤得脚步蹒跚、气喘如牛,只听剑舞间惨叫不断,敌人或断臂或开膛,或枭首或拦腰斩成两截,一时间腥风血雨,佛身整个儿给染成了红色……”
“好狠。”
凝起长眉,这回是凌震发得话,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师弟说此故事,本来不以为然,听到最后也认真起来。或许是玩笑和残酷的场面落差太大,本来对魔剑杀人早有预见,此时竟莫名不是滋味起来,凌巽在师兄评论声中续道:
“小猴儿淋着鲜血发颤,正想悄悄溜出庙里给师兄报信,见魔剑弯着腰喘息稍定,突地支膝抬起首来,猴儿看不见他神情,只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