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短短的片刻,经过缜密的分析,吕言已经做出了相当具有决断性的判断,自己这个“生母”王氏,是个高手。
他先前做过测试,他自身的速度、反应、力量都差不多达到前世人类相当出类拔萃的水平,可是在刚刚尺子落下一瞬间,他竟丝毫反应不及。
而王氏的性格,也着实出乎他的预料,因为先前几次见面,每次都是和和气气、嘘寒问暖,哪能想如此的疾风烈火。
“呦,还学会顶嘴了?!”王氏一听,眼一瞪,眉一挑,又要发作。
吕周似乎有所预料,忙道:“娘,娘,没顶嘴没顶嘴,二弟这是请示你的意见呢。”
王氏怔了一下,扭头看向吕长庚,见吕长庚也在点头,犹疑地看了一眼吕言,忽地噗嗤一声笑了:“习惯了,我以为这小兔崽子又要作妖。”
“咳”
吕长庚轻轻放下茶杯,见两个儿子的视线转来,又微微转头看了看夫人王氏,见她默不作声,便道:“是这样,老二你要练武,我跟你娘也不拦着,可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成家的时候,先前你不愿意,你娘嘴上没说,可是这段日子,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咳咳咳咳”
突地,吕长庚一阵剧烈地咳嗽,他忙伸手掩住了口,可是等拿开时,吕言分明看到袖口的一抹殷红。
“爹,你?”吕周满脸的担忧,眉头近乎皱成了一坨。
吕长庚摇了摇头,道:“不碍事,都是过去留下来的旧伤,怕是没几日好活了,唉,你们兄弟省事儿,我都放心,只是唯有老二的终身大事...唉”
吕言只觉脑子嗡嗡的,他本想拒绝,可是吕长庚的身体状况,眼瞅着就要不行了,再说这种话,实在太过伤人,无论如何,毕竟是一番好意,在这样一个父母之命的礼法世界,实质上他的意见是不太重要的。
可是,如今重活一世,他不想再勉强自己了。
房间内沉默着,忽地,低着头思考的吕言听到抽泣声,转头看去,王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尺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但又不太远,而握着一块青丝手帕,在发红的眼角抹着。
沉默更加深沉,也使得哭声像箭一样,一声声直刺心窝。
吕言有些烦,甚至想一走了之,可是他知道,不能如此,他不能确定眼下一副小妇人姿态的王氏会不会暴起而击之,但是从尺子放的角度和距离看,这种可能发生的机率极大。
吕周环顾了一周,似乎忍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道:“爹,娘,我看不如这样,让二弟跟人家姑娘先见见,若是都满意,便再说接下来的事”,又转过头,问吕言道:“老二,你觉得呢?”
“那若是不满意呢”?吕言同样偏着头,可是眼角的余光瞥见王氏手里的青丝手帕不知何时变成了尺子,转而道:“见见也挺好的,呵。”
吕长庚像是松了一口气,嘴角微扬,一只手轻轻捋着短须,笑着感叹道:“老二懂事啦!”
顿了顿,便道:“那就这样说了,明日一早你就跟你大哥去长青门,给你刘伯父祝寿,其他的我都知会过,他会安排的。”
吕言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他终于品出了味儿来,大约...仨人陪自己演了一出戏?
一起吃了午饭,回到住处,一进门,便看到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丫头挽着袖子,蹲在地上摆弄着几盆子夜蓝。
子夜蓝花枝粗大,逢春盛开,花骨朵白日里没什么看头,但每逢子夜,在月光下会发出淡蓝色的光,这是他让燕儿前几日买来的,原本院子里除了一颗桐树,便光秃秃的再也没了别的,看的人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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