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睢睢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其实不太想将这种过分主观的看法强加到林听蝉身上去,包括之所以觉得他“不太像个好人”,也只不过是因为他出现的时机场合太过巧合微妙,又一出场就对他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让人不太敢信他。
一个过分热心的路人一般就两种情况,一种是活佛在世菩萨心肠,另一种就是不尽不实有所图谋,这个林大夫看着不太像第一种,但不确定,得再看看。
她想着想着就出了神,林听蝉察觉到她毫不掩饰的目光,侧目往这边睨了一眼。
他瞳色略浅的眼睛还没有转过来,脸上就已经习惯性的带上和煦的笑意,待完全看过来和人对视的时候,眼底倒映着一点光影,细看还能从他眼里找到自己的影子,那一瞬能令所有与他对视的人像喝了一壶在红泥小火炉上醅过的陈年老酒,从心到身由内而外暖烘烘的热起来,晕头转向的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对他的所有恶意揣测都随着那一口入喉烈酒烟消云散。
简而言之,美色惑人,实在上头。
“怎么了?”林听蝉温声问道。
涂睢睢猝然回神,随口搪塞:“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时失态,勿怪勿怪。”
“酒不醉人人自醉”,其后往往接的是“色不迷人人自迷”。
涂睢睢毫不掩饰对他容貌的赞赏,一句话说的直白热烈,反倒显得坦坦荡荡。林听蝉猝不及防被调戏了一下,表情有些错愕,显的有点啼笑皆非。
涂睢睢口头上占够便宜,昂首挺胸跟打了胜仗似的得意,但心里不免觉得惋惜。
多好看一人啊,可惜的是不知到底生了什么病,看着像命不久矣。
只不过多说几句话、多走几步路,林听蝉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靡虚弱下来,眼见着要撑不住了。
虎啸山很有眼力见儿,上前搀扶:“哎呦喂,林大夫,您可悠着点儿,别一口气上不来死大街上。”
涂睢睢:“……”你可行了,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林听蝉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拒绝了虎啸山的好意:“无碍,边上就是我的药庐,进去歇歇就好。”
虎啸山也没硬去搀扶,大概也是怕手上收不住劲儿把林听蝉掰折了赔不起。
他很是纳罕的问道:“林大夫,我心里憋不住事儿就直接当面问了,您这病,自己不能治吗?”
林听蝉无奈一笑:“常言道医者不自医,我这病又是天生的,从小求医问药也总不见好,索性拜入茯神谷修身养性。现如今年纪渐长,反倒看开了,与其在谷中蹉跎岁月,莫不如入世医人,也是积德行善,不算枉活一世。”
他说这些话时依旧带笑,温柔和煦如冬日暖阳,只是这寥寥数语,却带出了几分萧瑟意味。
涂睢睢正为之伤感中,就听虎啸山在一旁替她吹牛:“不至于不至于,我们东家的手段您方才也瞧见了,绝对是一等一的炼药能手,您这病别人治不了,兴许在东家看来都不是事儿呢。”
说完还乐呵呵的企图获得涂睢睢的认可:“是吧东家。”
涂睢睢:“……”
我谢谢你啊。
林听蝉笑意更深,望了涂睢睢一眼,却并未将虎啸山的话当真。
几人结伴进了木春堂,迎面走来一个药童,行了礼正要说话,边上却又挤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健朗中年人,明显与林听蝉相熟得很,并不同他客气寒暄,开口便道:“涂小兄弟可算回来了,先前哥哥托你打听的事儿,你这边可有门道了?”
林听蝉应道:“正要同你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