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
邵小花摸了摸两件衣裳,还有点潮湿,但也能穿了。
“走。”她一脚踹散了火堆,把外衣拎起来三两下随意穿好。官服的穿法更为繁复,许兰修也顾不上许多了,他的乌纱帽早掉在了总督府,一件衣裳而已,能避寒就凑合吧。
许兰修的手被牵着。在揽熙阁的时候,司堂跟他多说几句话都得赶紧躲开,只因司堂太喜欢逗他了。
偏偏他又是个慢性子,每每被逗红了脸便赶紧跑开。
此时情况紧急,司堂也满脸严肃。他不禁握紧了那只手。
冰凉的,好像怎么也捂不热。
可正是这双手,总能给他安心之感。
忘了是哪一年,却也是在一个寒风凛冽的严冬。
瘦瘦小小的许兰修呆愣地坐在街头,过路的好心人给了他一个馒头,他咬了一口,还是热的。
可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眼前总是挥不去娘颤着手塞给他两张粗面饼子的场景。娘含着泪把他推出家门,挡住了屋内的昏暗烛光。
爹,不,他不愿意叫那个人爹。那个男人后来怎样了呢?是不是把他娘打死了?那便再没有人拦着这男人去赌钱酗酒了。
后来他不止一次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没有娘,没有那个男人,只有几张新搬来的生面孔。
他很想娘,可是他更害怕回去,害怕无休止的打骂和那些羞辱之言。
他一边哭,脸上的泪一边慢慢地凝成了霜,冻在脸颊上,风一吹更疼了。
就是那时。
就是他拿着已然凉透了的馒头缩起身体啜泣之时。
那只手伸过来了。
彼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冰凉。司堂温热的手落到他脸颊上,轻柔地焐化两道泪痕。
他从未曾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穿着暖和的衣服,吃上细软的米饭,坐在上京城最好的学堂里与先生引经据典,住在没有破窗户的屋子里看书写字。
“想什么呢?衣裳没系好,着凉了怎么办。”邵小花停下来给他紧了紧衣带。
“司堂,你的手好凉啊。”
“是吗,那你回去给我沏壶热茶吧,好吗?”
许兰修低头看着她,他已经十八岁了,比邵小花还要高出许多,不再是当年的矮个子了。
“好。”
“行,谢谢。”
尹辰不是傻子,再怎么也该想到他们从河流游走了。因此他们不敢耽误,没多时邵小花就看到了一片熟悉的荒树林。
穿过荒树林便是溪村。
远远地能看见火光,县令的声音格外尖锐。
“今日新任总督许大人与尹大人在府中交谈,不幸被刺客掳走,现如今全县通缉刺客,尹大人特意嘱咐了,这溪村务必要看牢。本县令听闻刺客还招摇撞骗,不可饶恕!”
邵小花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衣衫,头发还湿着,便用手拢了拢发髻。
“你把衣服整理好了,我先行过去解决这个老滑头。你的就任文书在哪?”
“在驿馆。见玉如面。”许兰修知道她的用意,尹辰万一反口咬人,把他的文书拿走了就糟了。于是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她。
邵小花点点头,接过玉佩,从荒树林走了出去。
县令也在,看来尹辰确信他们会回到此处。那家伙肯定脚底抹油溜走了,可被她打了一掌,要跑也跑不了多远。
易霜行手里提着剑,县令带的人明显不是他的对手。
“就是她!大人!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