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儒文写法,极重视美学观念,言近旨远。
不管你儒学积淀如何,动笔之初,通常以华丽的辞藻开笔,想要说这件事情,先要拐弯抹角说些其他。
这样有两个目的,其一是能够显示自己的文采;
其二是,在针砭时弊之时,尽量显得委婉,让被议论的对象尽可能适应,接受他的观点。
像林子绪这样直接扣题的开篇,虽然直白,倒是让李大儒耳目一新。
“畅快!短短两句话,就把一‘师’字,解释得如此透彻!”张守诚拍手道。
李大儒虽不发一言,但早就恨不得飞到此人身边,他目不转视,盯着鉴天镜中的画面。
林子绪写着写着,发现没墨了,用笔去蘸取墨水,继续写道。
【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鉴天镜这头,林子绪还埋头书写,另一头,早就激动不已。
“是了!是了!正是此理!”
李大儒瞬间双目泛光,似年轻了几十岁,想起这辈子从教的初心。
这句虽是问句,但态度却极其肯定,答案就是在问句之中!
谁能出生就懂得道理,哪个就没有疑惑!
就算是那些在太学院学习的,所谓天赋之子,哪个是无师自通。
没有师者解惑,如何有所长进!
李大儒的声音有些颤抖,一旁的张守诚还是第一次看见老师这般模样。
印象中,虽然老师有些顽气,但在大隋儒道一脉,向来说一不二,地位不容撼动。
人称活文殿,就是赞叹他满腹经纶,胸中自有文江学海。
就连当今的皇帝见到他,也得尊敬地行礼,称他一声老师。
没想到年纪过百,还能见到他,为一篇无名之人的作品而感到激动。
想当年,自己突破大儒境界,老师虽然吃惊,也未有如此反应。
“难道此子的能力,远超乎我的预测?”
张守诚有些羡慕地嘀咕道:“不过,能得到李大儒的认可,以后的路就好走咯。”
远在清溪县的林子绪,不知道有两人对自己所作的文章,极尽赞美。
他只是全神贯注,生怕记忆出现堵塞。
好在有元神之中的神树,打通了记忆关窍,此下,他的回忆依旧没有任何的卡顿,下笔依然流畅,就是字迹越发飘忽。
写到有一句,林子绪停笔,若有所思。
“怎么看不清了?写到什么了,急死我了!”
李大儒语气着急,以为是鉴天镜有什么问题,忙着擦拭鉴天镜。
张守诚劝慰道:“大儒莫急,我念与你听。”
“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他一字一顿正声道。
李大儒还未反应,张守诚先不淡定了。
“妙哉!好一句‘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这几句,直接戳中了张守诚之心。
此刻,他胸中文气荡涤流转,冲至头顶,整个人亢奋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