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个时候她还是没有怪马不为的意思,因为她还等着对方带她去另一个地方生存,她在柳州的名声已经臭了,只有换个地方才能重新开始,可惜她并未等到马不为的怜悯,反而等来了他的审判,他判了他们一家死刑,还想将她赶尽杀绝。
她永远都忘不了自己被禁锢在李家的那段时间,马不为过来找她,说出了让她到死不会忘记的一段话。
“如果你敢留下任何对我不利的供词,等你死了之后,我便让人写一堆淫词艳曲,全都冠上你的大名,我要整个柳州城的人都知道,你李开妍只是一个天生淫荡的俗女,根本配不上女先生的称号。”
当时她又惊又恼,更多地却是恐惧,恐惧马不为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然后她连这辈子唯一能抓住的称号都没了。
“你知道吗?”她望着时春分苦笑道:“有一次我被一户姓孙的人家请回去做私教,他们的女儿不过十二岁,作出的诗词却已经远远高出我一大截,那个时候我便幡然醒悟,我不是什么大才女,只是一个仗着其他女子不敢出深闺而欺世盗名的大俗女罢了。马不为的威胁说到了我的心坎里,虽然我从不写什么淫词艳曲,可又比那些写淫词艳曲的人好得了多少呢?唯一的差别不过就是我是个女子罢了。”
“原来如此。”时春分微微颔首,这才明白了她痛苦的根源在哪里。
因为害怕让别人知道她是一个不堪的人,所以她选择去做一个更恶劣的人来掩饰自己的不堪。
可那些不堪真的能被遮掩吗?
纸是包不住火的,将自己的未来赌在别人身上,本来就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时春分淡淡开口,安慰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三叔是怎么认识的?虽然这当中不乏马不为的推波助澜,可也是因为你有真才实学,所以才能吸引到我三叔,还有你做了女先生那么久,一直没有学生出来说你不是,这足以证明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又何必去跟别人比较呢?”
李开妍一愣,眼里逐渐燃起了光亮,“你真的这么觉得?”
“嗯。”时春分重重地点了点头,“最起码我做不到像你这样,我没有饱读诗书,也不懂教书育人,‘才华’二字本就是一个很广泛的概念,你不能因为别人比你强就否定自己的全部。”
“是吗?”李开妍怔怔地望着她,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她低下头有些狼狈地擦拭着眼角,最后无奈道:“如果我一早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现在也不迟。”时春分从袖子里掏出块丝帕递了过去,“只要你肯帮我指证马不为,我可以帮你改名换姓,把你送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到时候你依然可以教书育人,做一个世间少有的女先生,日后你会桃李满门,远比去京城当什么大才女更受人景仰。”
“真的吗?”李开妍猛地抬起了头,“我真的还可以去做一个女先生?”
“当然可以。”时春分笑着道:“我会一直派人保护你,让你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柜子里不敢出门。”
李开妍犹豫起来,但看她的表情明显十分心动。
时春分又接着道:“虽然我希望你帮我指证马不为,但短期内我还不想跟他撕破脸皮,所以你可以先去过上安稳的日子,等将来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再站出来帮我做最后一击。但这一天说不准是什么时候,可能是一年两年,也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天,到时候你甚至不用履行自己的诺言,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这样不好吗?”
“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天?”李开妍彻底被说动了,“好,那我就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