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严沉默片刻,笑着望向他,反问道:“你觉得什么是爱?”

褚令怔了怔,没有说话。

褚严背起双手,转过身望向铜镜里苍老的自己,苦笑道:“曾几何时,我以为爱是对你柳姨娘那样无限包容,体贴温柔,可直到你娘死了之后,我才知道爱是刻骨铭心,毕生难忘。”

他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可褚令却笑不出来,“如果那日在金銮殿上撞死的人是柳姨娘,恐怕你也会这么说吧?”

褚严转过身子,不解地望向他。

褚令冷笑一声,继续道:“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刻骨铭心的是有人因你而死,而不是母亲这个女子,真正的爱根本不需要多么轰轰烈烈,而是在绵绵岁月里,你欢喜时惦记着她,哀伤时思念着她,愤怒时记挂着她,这才是真正地爱一个人。”

说完这些,褚令便不再看他的脸色,直接转过身子拂袖而去。

数十载的爱恨纠葛,他娘终究还是错付了……

虽然最后褚令没陪他一起出来,但褚严还是选择走出了那个房间,他的确不懂什么是爱,或许往后余生,他会用一辈子来读懂这个字,只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而不是继续躲在华亭县主的房间里做一个缩头乌龟。

褚严出来后没多久,褚休便找到了褚令,感慨道:“你到底跟父亲说了些什么,他怎么一夜之间就想通了?”

褚令睨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见过他了?”

褚休点了点头,坦言道:“其实我早就原谅他了,只不过拉不下脸去找他,难得你带了头,我自然也没有继续埋怨他的道理。”

虽然他说得轻松,但褚令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苦涩。

不是不埋怨褚严,而是母亲死了之后,他们只剩下这一个父亲。

褚休跟他一样,一方面过不了自己这关,另一方面又不得不说服自己大度一些,以免将来后悔。

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们内心的矛盾不比褚严要少。

“其实我们应该要恨的人不是他。”褚令望着褚休,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跟褚休谈这个问题,以至于褚休愣了一下,很快严肃起来,“你想说什么?”

褚令站起身子,去将房门关上,这才继续道:“半年了,该醒的不止是父亲,还有你我,母亲的死不能就此作罢,天子多疑无能,我们理应做一番大事。”

其实这个念头并不止盘旋在褚令的心中,这半年来,褚休虽然夜夜流连青楼,却也不是没想过造反。

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曾经半夜走到皇宫外面,对着那堵宫墙,恨不得单枪匹马杀进去取天子首级,但他还是忍了下来,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大度,而是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

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褚令竟然跟他有相同的想法,他不再是孤军作战,可以切切实实地燃烧自己心中的仇恨。

“你想怎么做?”褚休凑了上去,双眼有了亮光。

“等你大嫂生完孩子,我就赴柳州上任,我会努力在官场做出一番成绩,让那狗皇帝想打压我都打压不了,至于你……”他看着褚休,意味深长地道:“我们两兄弟不能走同一条路,以免栽在一个地方,我要你放弃仕途,集齐各方义士,就像之前柳州的叛军一样,暗暗在江湖培养自己的势力,等到时机成熟,我们一黑一白便同心协力,共襄大事。”

“放弃仕途?”褚休有些犹豫,他之前为了哄如烟,向她承诺的其中一件事就是会考上武状元,将来风风光光地迎娶她,但很显然,一旦他选择放弃仕途行走绿林,不但没办法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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