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河岸上,远处是葱郁的树林,月下有穿过昏暗的迂回小径,他们彼此摸索着心,肩并着肩。这时间里,鸟儿不歌唱了,风也有些困倦了,但他们不知疲倦。

“你真的有人的心吗?我开始怀疑了。”她在静夜里说话了,走在路明非身边。

在碧波之上漫步,路明非否认,“我当然有,我公平的爱每个人。”

但现在,他的身边只有她了。

他的声音只在心底响起,“失去任何一个人,我的心都会痛的。”

路过的学生听不到他和她说话,只知道他在一个人轻轻散步。

她说:“呵。”

路明非说:“哈。”

她跃下河堤,踩着流动的水,“Are you cold?”

“又拽洋文是吧?”

她抬头看路明非,指着不远处的教堂,“忏悔你的罪孽罢。”

路明非在河岸边蹲下,向她伸手,他的手指捻着垂落的碧叶,“今夜的月光如此清亮,不去做什么真是浪费……”

“滚。”她也抬眼望着月色,“路畜。”

当她也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哑然无声了。

教堂长廊的一面是数扇朝花园开的巨大的拱形窗门,另一面镶嵌着与拱形窗对称的许多面巨大落地镜。

天花板上是巨幅的油画,挥洒淋漓,气势横溢,一只只利爪狰狞的巨龙栩栩如生。漫步在镜子的长廊内,幽暗的天空、静谧的园景映照在镜墙上,满目清凉,仿佛置身在芳草如茵、佳木葱茏的园林中。

在高高的拱形圣厅里,路明非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巨大的声响。

教堂里一片空旷的宁静,月光透过彩绘的玻璃窗,柔和的洒落在长椅上。

好像没有一个人,他的脚步声突兀而空洞。

过了一会,有人从告解室里出来了。路明非看过去,是个戴着白色面具,手捧银色十字架的黑袍牧师,青蓝色的眸子在月色下闪光。

他心想,告解室,这种木质的人类灵魂的垃圾箱,装满了世间善男信女的罪恶,他绝不会属于那里。

“这位同学,需要帮助吗?”她的声音清脆好听。

路明非从牧师这身盖不住曼妙曲线的黑袍猜测,他有罪,而且罪孽深重,那女人说得对,他是错的。

但他很犹豫,是不是应该回去向那个女人忏悔会更好,“牧师还要戴面具吗?”

“我太美了。”她用起了惯用的腔调。

“关了灯都一样。”路明非说。

牧师定睛看了他片刻,转身对着祭坛的圣龛深深鞠躬,“我知道你的罪孽是什么了。”

她这么做的时候,路明非站在她后面。

他认为她也有罪。

“神明不可直视,会伤了眼睛。戴着面具是为了保护,也是保护。倘若你有一天真的面见了一尊神明,你会明白我的话。”她说。

“神明是什么?”

“不可说。”

“我的主,我的陛下无比俊美。”她跪坐在地。

路明非心中大跳。

她站了起来,高举十字架,“怎么了?你的心跳很快?”

“我老婆经常对我说这句话。”路明非捂着心口说。

牧师失声了好一会儿,“过时的情话。”

看得出来,她很想举着十字架往路明非脸上来上那么一下。

“你挺不要脸的。”

很可惜,不能,她穿着神明的长袍,戴着神明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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