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睁开眼睛,看着我——”
“......”
此后又过七百年。
白衫少年长高了些,眉眼更加出尘,或走或动,便如一幅画般精美。
可那双眸子里,却无了初降世时的神采波动。
他像是被看不见的线,拽着手臂和腿脚的木头人。
整个龙窟就是一盘巨大的影壁,他是影壁后的牵丝傀儡。
可这出牵丝戏的观众,自始至终都只有墨麟一人观看。
墨麟看的心满意足,食髓知味,永不疲倦。
龙窟里添置了许多六界的东西,吃穿用度都是六界之中最金贵的。
白衫少年却好似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为什么要生于世间。
时间太长了,他只知道自己叫旦旦。
名字是一条龙赐予的。
这七百年里,这条龙有用不尽的精力,都能发泄在他身上。
那些奇怪的事情,几乎半个月要经历一次,短则三五天,长达数月。
他变成了彻头彻尾,只能仰仗龙息活着的莲花。
他不再出去扑蝴蝶,不再去编织花环,甚至都很少走动,也不开口说话。
他想,自己跟龙窟门口的灵果树没有什么分别。
甚至跟龙窟里的一草一木,石头山峰,都没什么分别。
都是属于那条巨龙的所有物。
他会呆呆的坐在灵潭边上,一坐就是好几日。
墨麟端来糖水喂他,他也不吃不喝。
半晌才迷茫的问。
“墨麟,我如今是人形还是花。”
“是花。”墨麟笑的满足,认真的回:“你是花,是一朵长在龙窟里的花,离了龙窟就会死。”
“哦。”
他就呆呆点头,继续坐着。
除了陪墨麟做奇怪的事,他余下的所有时间,都变成了发呆。
正常人发呆的时候,脑子里都会思索着什么。
但是他没有,他发呆的时候,脑子是空的。
像是没有了一切思绪,只是一株花草,单纯的吹着风,淋着雨,感受落叶飘落。
某一天,他呆滞而苍白的望着落叶。
像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落叶会枯萎,花朵也会,是啊,花朵也会。”
墨麟不会管他坐在哪里发呆,也不会管他的意愿。
想睡觉的时候,就抱起他往房间走,压在榻上酣睡。
还是那座十分华丽精美的灵石金屋,囚着一株根本没有独立思绪的花。
原本日子就会这样一天天的过下去,可墨麟这条粗枝大叶的青龙,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
从前水灵灵的人,皮肤开始发灰黯淡,头发脱落,身形枯瘦。
他不敢再做些什么了,如今才察觉到恐慌。
他抱着枯萎的莲花少年,往仙界去,去找佛骨。
少年曾经很想走出龙窟,可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被人半死不活的抱出去。
灰白的瞳孔都快散了,什么都看不见。
往仙界去的路上,墨麟额角直跳,怕到指尖都开始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