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吗?
金翠只知道人各有命,这都是老天爷安排的,要让她受这些苦头。
壮壮瘫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扭头往床边看。
看着刘福把瘫在床上那女人的被子掀开,随手提了桶凉水,淋头浇下。
紧跟着就像平时一样,打够了,就做些壮壮不懂的事情。
女人的哭叫,男人怒吼的脏骂。
壮壮不想待在屋子里,他灰漉漉的眸子垂着,没有一丝光亮,伸胳膊拽门槛,往院子里爬。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房门紧闭着。
他小心的动动腿,跪坐在地上,身子在月光的映照下,往地面投出一小片阴影。
呆愣一会儿,熟练的弯腰捧着青紫肚皮,身上的破布烂衫已经脏到看不出颜色了。
他缩在白天,他爹躺着喝酒看天的草窝里,开始甜睡。
只是头疼的厉害,肚子里一点粮食都没有,饿的睡不着。
头顶就是窗户,窗户后面是他娘躺着的炕。
娘儿俩都很有默契,一个轻轻打开窗户缝儿,丢出来半块冷硬的窝窝头。
另一个安安静静的等着,手接下窝窝头。
窝窝头里面是冷硬的,但表皮还带着温度。
这是被窝里人身上的温度。
是娘的温度。
壮壮看见窗缝里伸出来的那只枯瘦的手,脸上漏出幸福的笑。
他娘是世间对他最好的人。
就着院子里半干枯的水井,他轻手轻脚的舀出来半瓢水。
很熟练的用牙把窝窝头磨碎,吐进半瓢水里,稍微等一会儿。
等窝窝头被泡涨了,就能拥有一大碗的‘美味’。
这样的日子过习惯了,也不觉得苦。
因为会觉得日子苦的,都是过过好日子的人。
......
壮壮娘死在寒冬将至的十月底。
被喝醉的刘福踹了几脚,踹下了床,十月底的天气原来也能冻死人。
那是因为没有饭吃,身上一点热气都没有,原本就是病着的。
睡在外面草堆里的壮壮,一无所知。
反正这个深夜,他没有娘了。
刘福第二天醒来后,被床边已经形成尸僵的女人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就狠狠啐了一口,说了俩字。
“晦气!”
没有葬礼,哪有钱办葬礼。
壮壮缩在草窝里,有些懵懂的看着几个陌生人,抬着草席子出去了。
那是抬的什么呢,壮壮不知道,也不敢问。
他只是看见草席里漏出一双脚。
一只粉黑色的绣花鞋,掉在院子里,被抬尸的人随意踢到一边。
捡都懒得捡。
壮壮在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小心翼翼的爬过去,把那只绣花鞋抱在怀里。
迷茫的坐在院子空地上,就那么抱着鞋,望着天空。
被太阳的刺眼光线,晃的眼泪一直流。
当天晚上,刘福回来了,破天荒笑眯眯的望着他。
然后还给他洗澡,打扮了一番。
壮壮全程一言不发,只是在看到刘福扬手给他擦头发时,害怕的抖了抖。
还好,没有挨打。